2013年4月5日 星期五

【工作隨筆】犬的工作人生


 

人,是群居動物的一種,為了群體生活能運行的更有效率,於是我們需要分工合作,食衣住行育樂,取之於社會,並以一己之力為系統的一員,透過市場經濟,報酬與勞動(泛指勞力與勞心)將不止歇地循環。簡而言之,透過「工作」,我們將有效率地達成個體與群體的目標。

有趣的是,人類是少數能透過「馴化」,來進行跨物種間的分工合作。

文明是一種特殊的文化的建構體,體現為馴化植物和動物維生的大型複雜社會。(節錄自失控的進步一書),達爾文的進化論談到,物種的演進除了適者生存的自然演化法則外,另一途徑,便是透過人工選擇的方式,此一即是「馴化」。

然而,「馴化」物種的角度似乎是站在「大人類主義」的立場來看待其他物種,人類將其他物種視為協助此自身群體有效運作的工具之一,無視此其他物種是否具有「自由意志」,透過物理訓練或人因工程,「馴化」物種以達成目標,

導盲犬便是「馴化」文明下的產物。

近日有幸能參與拍攝導盲犬的訓練與作息,為了能貼近導盲犬的視角,必須依照導盲犬的高度或坐或趴或跑或停。這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任務,導盲犬一旦套上導盲鞍,就如同高豎起「我在工作中」的標誌,不觸摸、不餵食、不干擾是最基本要求,連眼神的逗弄與接觸都是禁止的,是為防止導盲犬過大的情緒起伏,影響視障朋友的生命安全。畢竟,導盲犬是他們的雙眼,在虎口般的馬路,一不留神就危機四伏,一人命,一狗命。

而我卻必須長時間拿著單眼,直將龐大顯眼的鏡頭貼身紀錄牠們的一舉一動。

牠,名喚Hope,是隻工作已逾2年的導盲犬,初次見面時,牠便興高采烈對我搖起尾巴,不顧是否被套著導盲鞍,興奮直撲而來。

即使這樣的熱情舉動有失專業。

牠是喜歡望向鏡頭的,似乎透過這樣的凝望,牠才能從壓抑的身體釋放不安分的靈魂。那天,牠總是不斷地追尋著鏡頭,前面、後頭、左邊、右向,回眸一笑,眉頭輕皺,望穿秋水,低鳴思索,牠是個天生演員,渾身戲胞,我們似乎能從觀景窗交談,不言而喻,有默契的在每一瞬間,展演最適合的畫面。我必須大多時間走在他們的前方,如此,牠才不會回頭追望。狼顧總是顧此失彼。

最後,牠仍是引領主人到達目的地,從竹圍至南港展覽館,28站,53分鐘,精準、專業。

即使只有這短暫一時半刻相處的時光,我仍是能從牠兩相交望的眼光,瞧見那股殷殷切切翹首的分毫自由。

雖說導盲犬並非時時刻刻工作著,總有牠脫去導盲鞍之時。但一旦瞧見那自由奔放的本性隨著枷鎖退去而解放的歡愉,導盲鞍下的安身立命,更覺得被欽點為導盲犬的命運形同成全人類文明之一環。視障朋友身為人類群體社會之一員,他們的食衣住行育樂等每一行動,與導盲犬命懸一線,兩造物種的合作,賦予他們立足點平等的身分與任務,社會得有一自立人力,是謂效率,也謂人權。然而,犬之本性安往何處,從不在文明發展的討論中。

而子非犬,安之犬之樂?或許能勝任一人命于身,也是備感驕傲的吧。僅當癸巳年清明隨筆即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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